龙族与风族大战当日,琉璃天穹碎成亿万片坠落。
龙王凌苍逆鳞尽毁,却仍以龙骨为琴,奏出天地绝响。
而那位总爱在梧桐树下等他的风族少主,这一次没有再抬头。
最后的余响,并非龙吟,亦非凤唳。
是一片碎琉璃,自那曾经无垢、如今布满蛛网般裂痕的天穹极高处,挣脱了无形的桎梏,开始坠落。初始,只是一点细微的、几乎被漫天罡风与神力咆哮淹没的破空声。紧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直到那覆盖整个战场的、曾象征两族共守之誓约的琉璃天穹,在某道超越承受极限的力量冲击下,轰然解体,碎作亿万片棱角狰狞的晶莹,裹挟着天光与血色,向着下方那片早已沦为焦土、浸透血与火的大地,倾盆而下。
一场绚烂、冰冷、致命的雨。
雨幕之下,便是那最终之战的残骸。
昔日龙族巍峨的盘龙玉柱,十不存一,断口处平滑如镜,又迅速被后续狂暴的力量碾为齑粉。风族栖息了千万年的、流淌着青色灵风的浮空山峦,尽数崩毁,巨大的岩块裹挟着残存的建筑与尚未熄灭的灵火,翻滚着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云渊,偶尔在碰撞中炸开一朵朵沉闷的火花。大地被犁开无数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有的滚烫,蒸腾着赤红的岩浆与硫磺气息,有的幽暗,渗出九幽之下的刺骨阴寒。空气中充斥的不是风,而是无数道失去控制、疯狂切割着一切的能量乱流,掺杂着金铁碎片、残破的鳞甲、燃烧的翎羽,以及……细密的、闪着微光的琉璃之尘。
这片废墟的核心,是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能量旋涡。旋涡的颜色混沌不堪,金色、青色、血色、黑气、以及琉璃折射的破碎彩光,全部被蛮横地绞在一起,发出一种低沉到令人灵魂颤栗的嗡鸣,仿佛天地自身濒死的呜咽。旋涡的边缘,空间呈现不自然的褶皱与撕裂,偶尔有漆黑的缝隙一闪而逝,吞吐着令人心悸的虚无。
就在这漩涡的正下方,一片相对“完整”的焦黑平原上,凌苍跪在那里。
他几乎已不成龙形。覆盖全身、曾经流转着日月星辰般光辉的湛蓝龙鳞,此刻十之八九都已剥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甚至可见森白骨骼的躯体。那曾是他逆鳞所在的胸口位置,此刻是一个恐怖的巨大空洞,边缘的血肉呈现出被最纯粹风暴与最炽烈真火反复灼烧、撕扯后的焦黑与晶化,隐约可见内部断裂的骨茬,以及……一片死寂的、暗淡的灵核虚影。象征至尊的龙角,一支齐根断裂,不知所踪,另一支布满裂痕,勉强连在额侧。他的一条前肢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反向折断,骨刺穿出皮肉,龙爪深深抠进地面,指爪尽碎。
然而,他依旧跪得笔直。残余的、布满裂纹的脊骨,像一杆不肯倒下的战旗,倔强地刺向那片正在下着琉璃碎雨、裂痕蔓延的破碎天穹。他低垂着头,龙首几乎触到地面,每一次呼吸,都从胸口的空洞和破损的鼻腔中,带出大团混杂着内脏碎片的、滚烫的血沫,在焦土上嗤嗤作响。
死亡的气息,浓郁得如同实质,正从他每一寸破损的躯体中散发出来,与这末日般的战场气息交融。
可就在这时,他那只还能勉强动弹的、血肉模糊的后爪,动了。它极其缓慢地,异常艰难地,划过焦土,碰触到身侧一段从自己躯体内刺出、相对完好的白骨——那是一截肋骨,断裂的茬口锋利,却依然萦绕着极其微弱的、属于他本源龙气的湛蓝荧光。爪尖颤抖着,抚过那骨,像是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乐器。
然后,他抬起了头。
那张曾经威严俊美、令三界侧目的龙颜,如今半边破损,眼球消失,只余黑洞,另半边也布满深可见骨的创口。唯有那只残存的、蒙着血翳的龙目,在抬起的刹那,竟掠过一丝难以形容的清明,一种超越了剧痛、超越了濒死、甚至超越了这场战争本身的……近乎温柔的专注。
他开始动作。用断裂的爪尖,用残存的牙齿,用一切还能调动的、微不足道的力量,去拆解自己。将那截肋骨,小心翼翼地、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从自己血肉中更完整地剥离出来。他扯出断裂的、仍带着些许韧性的龙筋,那是他体内最后一点完整的、蕴含着力量本源的脉络。他寻找着其他相对顺直、坚硬的骨片,哪怕只是指骨,哪怕带着血和碎肉。
这个“制作”的过程,缓慢、笨拙、血腥,带着一种近乎亵渎自身的残酷。每一次拉扯,都牵动全身伤口,让他本就微弱的呼吸更加紊乱,呕出更多的血。但他异常执着,那只独眼里的光,越来越亮,亮得惊人,亮得……近乎疯狂,又近乎虔诚。
最终,一具粗糙、狰狞、浸透鲜血与龙族最后生命精华的“琴”,在他残破的爪中成型。琴身是主龙骨,琴弦是龙筋,岳山、琴轸,则是其他细小骨骼勉强搭就。它毫无美感,更像是一件从尸骸中拼凑出的刑具,散发着浓郁的不祥与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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