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之刚回到镇平王府,脚还未踏入自己的院落,便被候在门廊下的老管家姜衡拦住了去路。
“世子,”
姜管家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传达,“王爷回府了,此刻正在花厅等您。”
许言之脚步微顿,面上并无意外,只淡淡道:“知道了。”
他转身走向花厅。
厅内,许栋安正端坐于主位,手中捧着一卷书册,听得脚步声,他并未抬头,直到许言之走到近前,才缓缓将书卷放下。
“回来了。”
许栋安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皇上突然召见,所为何事?”
许言之拱手行礼,姿态恭谨:“回父王,皇上垂询了关于寂雪之事的处理情况,并告知儿臣,与大齐的和亲已定,王家女获封嘉乐公主。”
许栋安微微颔首,目光掠过许言之依旧苍白的脸色,却并未停留,转而沉声道:“嗯。”
“眼下秋猎在即,关乎天家颜面与王府声誉,你需得抓紧时日,勤加演练,绝不可有丝毫懈怠与疏忽。”
“是,孩儿明白。”许言之垂首应下。
“好了,若无他事,便回去准备吧。”许栋安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语气如同下达一道寻常的指令。
许言之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眼,看向自己的父亲,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微弱希冀:
“……父王,”
他轻声问,“您……不问问我的伤势吗?”
许栋安闻言,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而深沉,他凝视着儿子,语气里听不出半分心疼,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
“言儿,”
他唤着他的乳名,却无半分温情,“你自四岁启蒙,知晓肩上责任为何物后,便再未问过如此软弱之言。”
“如今这般年岁,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吗?还是觉得……受了些伤,便可矫情了?”
这话语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许言之眼中那一点微弱的光。
他迅速垂下眼帘,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静无波,甚至更添了几分麻木:
“孩儿知错。孩儿……告退。”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光在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悄然流逝,却带着各自的煎熬。
丞相府中,千寂雪似乎恢复了往常的生活,用膳、起居、甚至偶尔会在园中散步。
她不再哭闹,不再提及那个名字,仿佛那场惊天动地的投湖与诀别从未发生。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守夜的丫鬟总能隐约听到从小姐房中传出的、极力压抑的、细碎如小兽呜咽般的啜泣声,以及被泪水反复浸透的枕畔。
·安王府内,景枫被强制禁足,如同一头困兽。
他每日对着满园秋色独饮,起初尚能自得其乐,但随着时日推移,见不到想见的人,焦躁与烦闷与日俱增。
他开始看什么都不顺眼,名贵的茶具、精致的瓷器,成了他发泄怒火的牺牲品,碎裂声时常从主院传出。
连最得他信任的落云,在此时也不敢轻易上前触其霉头,只能远远守着,满心忧虑。
镇平王府的兽场与武场,则成了另一个意义上的炼狱。
许言之几乎将所有的清醒时间都投入其中。
仿佛不知疲倦,不惧伤痛,驱使着猛兽,磨练着武技,每一次对抗都全力以赴,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疯狂。
旧伤未愈,每日又添新创,反反复复,那身月白的练功服上,总是不可避免地洇开新的血色。
玉卿看得心惊胆战,无数次在训练间隙苦苦哀求:“世子!求您停下吧!您的身体会垮掉的!”
然而,回应他的,往往只是许言之更加凌厉的招式和无尽的沉默。
劝解无用,玉卿只能咬着牙,拼尽全力跟上许言之的节奏,陪着他一起加练,一起受伤,主仆二人身上皆是旧痕叠新伤,触目惊心。
这种近乎疯魔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秋猎大典的前一日。
时值深秋,天高云淡,正是围猎的好时节。
大楚皇帝宣帝率领文武百官、四品及以上官员及其家眷,浩浩荡荡前往京郊的皇家猎场——翠霞山。
旌旗招展,仪仗森严。
庞大的队伍如同一条巨龙,从金陵城中缓缓游出,绵延数里,马蹄踏踏,车轮辘辘,扬起的尘土弥漫在官道两旁,彰显着天家威仪与盛世气象。
队伍的最前方,是帝王的銮驾,金碧辉煌,由精锐的御林军护卫左右。
紧随其后的,便是镇平王许栋安与其世子许言之,以及贴身侍卫玉卿。
三人皆骑着高头骏马,许栋安神色沉稳,目光如炬,扫视着前方。
许言之则是一身利落的骑射装束,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背脊挺得笔直,眼神沉静。
玉卿紧随其后,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再后面,是太后的凤辇,华盖重重,宫人环绕,透着不容侵犯的尊贵。
紧接着便是安王景枫那辆极其显眼、装饰华丽的马车,落云一身劲装,骑马护卫在马车之侧,眼神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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