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叶知秋的每一次拼死拉扯、每一次肌肉的撕裂般的哀鸣、和绳索与岩石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中,被拉伸得无比漫长。她的世界缩小到眼前那根粗糙的、用皮索和藤蔓苔藓绞成的绳索,缩小到自己那双被磨破出血、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掌,缩小到每一次沉重呼吸时肺部火辣辣的灼痛,和腰间安全绳勒入皮肉的剧痛。
下方,承载着凌弃和塔尔的简陋拖架,如同一个笨拙的、随时会散架或坠落的摇篮,在绳索的牵引下,在湿滑的岩壁上磕磕绊绊,极其缓慢地向上挪动。每上升一尺,都伴随着拖架与岩壁沉闷的撞击声,和绳索不堪重负的呻吟。叶知秋的心,就随着每一次撞击和呻吟高高悬起,又随着拖架的暂时稳住而落下半分。她不敢向下看,不敢去想万一绳索断裂或固定点松脱的后果,只能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残存力气,都灌注在手臂的每一次下拉,和脚掌在湿滑岩缝中寻找每一个微不足道的支撑点上。
汗水如同小溪,从她的额头、鬓角、脊背滚落,混合着硫磺水渍和之前战斗留下的血污,将她整个人浸得透湿。双臂的颤抖从一开始的轻微,发展到无法抑制的剧烈痉挛,每一次发力,都像是要从骨骼上剥离肌肉。眼前阵阵发黑,耳畔嗡鸣,喉咙里泛起浓烈的血腥味。但她不能停。牙齿深深陷入下唇,直到尝到更浓的咸腥,用这自残般的痛楚,榨取着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也维持着即将溃散的意识。
“上去……一定要上去……” 这念头成了她脑海中唯一的、不断回响的咒语,支撑着她濒临崩溃的躯体。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生那么漫长,拖架终于被她一点一点,拉拽到了她所在的裂隙入口附近。她瘫软在湿漉漉的岩石上,剧烈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爬起,用几乎无法弯曲的手指,解开拖架与主绳索的连接,将沉重的拖架一点点拖进相对宽敞的裂隙内部,靠在岩壁上。
凌弃和塔尔依旧昏迷,但胸膛仍有起伏。凌弃的脸色在荧光苔藓的映照下,白得如同石膏,左肩的绷带被血完全浸透,变成了暗沉的褐色。塔尔则脸色青灰,气息微弱。叶知秋来不及细看,她知道,这里依然危险,必须尽快离开这条上升的岩缝,到达真正的出口。
她抬头看向上方。裂隙向上延伸,坡度比她攀爬上来那段要平缓许多,更像一条倾斜的甬道,宽窄不一。最重要的是,更高处,明亮、清冷、不带丝毫硫磺与血腥气的天光,如同实质般倾泻下来,甚至能看到几缕稀薄的、带着草木清新气息的空气在光线中缓缓流动。风,带着外面世界的自由与冰冷,吹拂着她汗湿的脸颊。鸟鸣声虽然微弱,但清晰可辨。
希望,如此真切,又如此残酷地近在咫尺。
剩下的路程,滑轮组已无法使用,岩缝宽度和曲折度不允许。她必须依靠人力,拖着这个沉重的拖架,走完最后、也许是最陡峭的一段路。
叶知秋将那条短的安全绳重新调整,一端牢牢系在自己腰间,另一端分成两股,一股系在拖架前端用于牵引的皮环上,另一股绕过自己肩背,用类似纤夫的方式增加拉力。她将拖架的拖杆调整到最适合发力的角度,然后,弯下腰,将肩膀顶在拖杆上,双手死死抓住岩壁上任何一点凸起。
“一、二、……三!”
她用尽全身力气,甚至是用身体的重重前倾,去推动、拖拽那个沉重的负担。拖架猛地一颤,向前挪动了半尺,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的肩膀和后背传来骨头几乎要被压碎的疼痛,脚下的岩石湿滑,险些摔倒。
停稳,喘息,再次发力。
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的抗议和肌肉的哀嚎。汗水流进眼睛,带来刺痛和模糊。肺部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抽吸都带来灼痛。但她没有停。拖架在湿滑的岩缝地面上,留下一道断断续续、歪歪扭扭的拖痕。
坡度似乎在变陡,天光越来越亮,风也越来越大,带着荒野特有的寒意。叶知秋感觉自己仿佛在推着一座山前行,意识开始飘忽,眼前的景象时而清晰,时而重叠。她开始低声地、无意识地念叨着凌弃和塔尔的名字,念叨着“出去”,用这些音节,作为对抗彻底昏迷的最后屏障。
就在她觉得自己下一口气可能就再也吸不上来,下一瞬间就会力竭倒下时,前方的光线骤然变得无比明亮、开阔!不再是透过裂隙的微光,而是毫无遮挡的、灰白色的天光,伴随着更加清晰猛烈的风声、鸟鸣,甚至隐约的、远处流水的淙淙声!
到出口了!
叶知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奋力将拖架向前一推!拖架猛地一轻,前端冲出了裂隙!她自己也被惯性带得向前踉跄扑出,眼前豁然开朗!
清新的、冰冷的、带着泥土和枯萎草木气息的空气,如同冰水般瞬间涌入她灼痛的肺叶,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但随之而来的,是劫后余生的、几乎让她晕厥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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