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沉重如铅,裹挟着针砭般的寒意,从窝棚的每一个缝隙涌入。那一小堆篝火,是这无边寒夜中唯一脆弱的光源与热源,橘黄色的火苗在肆虐的风中摇曳不定,明灭闪烁,顽强却也卑微地抵抗着四周吞噬一切的冰冷。噼啪的燃烧声,是这寂静荒野唯一的节奏,单调地重复,仿佛生命最后的微弱心跳。
叶知秋蜷缩在火堆旁,身上盖着所能找到的所有破烂衣物和几张干燥的苔藓皮。但寒意依旧无孔不入,顺着脊椎爬升,让她的牙齿控制不住地轻轻打颤。她不敢深睡,保持着一种半昏半醒的警戒状态,每隔一会儿就强迫自己睁开酸涩疼痛的眼睛,先看看火堆,再侧耳倾听窝棚外的风声,最后,目光必定会落在身旁两个昏迷的同伴身上。
凌弃侧躺在铺着枯草的地上,脸色在火光映照下依旧惨白得吓人,但呼吸似乎比在地穴中要稍微平稳绵长了些许。左肩那被层层布料和苔藓混合物包裹的隆起,是触目惊心的存在,也是叶知秋心头最重的石头。她隔一段时间就会小心地伸手探探他的颈侧,指尖下那缓慢但尚存的搏动,是她此刻全部的慰藉。她注意到,凌弃紧抿的嘴唇偶尔会无意识地翕动一下,眉头也时而微蹙,似乎在昏迷中依旧与伤痛和噩梦搏斗。
塔尔躺在另一边,兽人强健的体魄在重伤和失血面前同样显得脆弱。他脸色青灰,呼吸微弱,但胸膛的起伏比凌弃更有力一些。那枚暗金色的金属块依旧被他无意识地攥在右手,在火光照耀下,表面流转的暗金色光泽似乎与火焰的跳动隐隐呼应,散发着持续而微弱的热量,像一个小小的、奇异的暖炉,为他冰冷的手掌提供着些许温暖。叶知秋能感觉到,靠近塔尔这边,空气的温度似乎确实比其他地方高那么一丝。
她自己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左臂被哥布林石片划开的伤口虽然不深,但在冰冷和缺乏妥善处理的情况下,开始传来阵阵闷痛和发紧的感觉,这是发炎的征兆。全身的擦伤和冻伤也在寒冷中苏醒,带来细密的刺痛。更严重的是精神和体力的双重透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思绪也开始飘忽、断裂。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她是此刻唯一的守夜人,唯一的医师,唯一的希望。她强迫自己思考,计划天亮后必须做的事情。
首先是水。溪边的薄冰可以融化取用,但需要容器。她看向火堆旁那块用于烧水的凹形石块,又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水囊。
其次是食物。最后半块肉干和几颗浆果早已耗尽。天亮后必须在附近寻找可食用的植物、根茎,或者……如果有机会,设下最简单的陷阱,看能否捕捉到小动物。这很渺茫,但必须尝试。
接着是药。凌弃的伤口需要真正的清洗、消毒和更好的止血生肌药物。塔尔的失血和寒气也需要温补的药材。这荒山野岭,她必须依靠自己作为医师的知识,寻找可能的替代品——某些具有止血消炎功效的苔藓、树皮,或者根茎。这需要冒险离开相对安全的窝棚去搜寻,风险很大。
最后,是方向和下一步的去向。他们从地穴中逃出,但完全迷失了方向。兽皮地图还在,但他们此刻的位置难以确定。是继续深入黑石山脉寻找地图上的标记,还是设法离开这片绝地,前往可能有人烟的地方?后者似乎更现实,但也意味着可能暴露在追兵或更多未知危险之下。
每一个问题都沉重如山,压在叶知秋心头。但至少,他们还活着,还有火,暂时避开了寒风。这已经是地穴中不敢想象的奢侈了。
她往火堆里添了两根细小的枯枝,看着火苗舔舐着新柴,重新蹿高了些。借着这稍亮的光线,她再次仔细检查凌弃肩头的包扎,确认没有新的血迹大面积渗出。她又摸了摸塔尔的额头,依旧冰凉,但握着金属块的手掌有了些许暖意。
就在这时,一阵不同于寒风的、极其细微的声响,从窝棚外的黑暗中传来。
叶知秋的身体瞬间僵硬,所有昏沉和疲惫一扫而空,心脏骤然缩紧。那声音很轻,像是枯枝被极其小心的脚步踩断,又像是松动的碎石被什么东西碰落,在呼啸的风声中几不可闻,但她确实捕捉到了。
不是风声。也不是小动物弄出的声响——这动静带着一种刻意放轻的谨慎。
有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叶知秋的手,无声而迅速地摸到了身旁地上的寒铁短棍。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一颤,却也带来一丝力量。她轻轻握紧,身体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但每一块肌肉都已绷紧,耳朵竖起,全神贯注地捕捉着窝棚外的动静。
篝火在风中摇曳,将她紧绷的身影投在窝棚粗糙的岩壁上,晃动不止。窝棚内,只有凌弃和塔尔微弱而规律的呼吸声,以及她自己压抑到极点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
“咔嚓。” 又一声,更近了些。似乎就在窝棚侧面,靠近她堆放剩余枯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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