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雪是在救护车的鸣笛声中醒过来的。
她盯着急救车顶的白炽灯,瞳孔里还残留着青灰色的纹路——那是活尸脉与女婴融合时留下的印记。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她猛地坐起身,输液管被扯得晃荡,护士慌忙按住她的肩膀:姑娘你别乱动,肋骨骨裂了!
小王呢?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陈九河人呢?
陈先生去局里配合调查了。
苏璃坐在她身边,手里攥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从老宅废墟里捡回的半枚青铜钥匙,张主任的尸体刚送进法医中心,周铭在查监控,说爆炸前有辆黑越野车往江边去了。
林初雪摸向自己的额头,那里还残留着陈九河贴过的破妄咒黄符,现在只剩些浅淡的红色印记。
她闭上眼,女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二十年前的雨夜,穿红肚兜的她和另一个同样裹着红肚兜的婴儿被放在江边,戴斗笠的男人说:大的养在水府,小的送阴府,等你们妈妈的种熟了,就能打开阴府门。
双胞胎...她喃喃自语,我和另一个婴儿是双胞胎?
苏璃的手顿了顿。
她记得陈九河说过,二十年前移民档案里王秀兰的B超单显示是双胞胎,但活下来的只有王秀兰本人。
此刻林初雪的瞳孔微微泛青,活尸脉的感知让她能到更清晰的画面——男人摘下斗笠,露出半张腐烂的脸,左脸颊上有道蜈蚣似的疤痕,正是老礁滩出现的河伯会引魂人!
陈九河!她突然抓住苏璃的手腕,去白帝城码头!找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红衣服?苏璃皱眉,张主任遗书里提到过红肚兜的女人,但移民档案里没有相关记录。
她掏出手机翻出照片,不过局里刚收到消息,二十年前有个叫陈招娣的女人,在移民搬迁当天跳了江,尸体打捞上来时,怀里抱着个红布包,里面装着两枚青铜钥匙。
林初雪的呼吸陡然急促。
她想起女婴记忆里,那个戴斗笠的男人手里攥着的,正是半枚青铜钥匙——和苏璃手里这枚,正好能拼成完整的形状。
救护车在公安局门口刹停。
陈九河正站在走廊尽头,衬衫皱巴巴的,眼下青黑如瘀,手里捏着张泛黄的合影。
照片里是二十年前移民搬迁的场面,前排站着个穿红肚兜的小女孩,抱着条红鲤鱼,身后站着个戴斗笠的男人,左脸的疤痕清晰可见。
这是...林初雪凑过去。
王秀兰的遗物。
陈九河的声音沙哑,我在老宅的房梁上找到的。
照片背面写着阿玲百天照,可王秀兰的档案里,她女儿从来没活过满月。
苏璃把青铜钥匙递过去:张主任手机里有段加密录音,我让技术科破解了。
他说二十年前移民办接到命令,要把阴府的种子送出三峡,但运送过程中出了意外,王秀兰的孩子...其实是被调包了。
林初雪的手指突然发抖。
她想起融合女婴时,对方反复念叨的——原来王秀兰并不是女婴的生母,而是替她挡了灾的替死鬼。
那个戴斗笠的男人,才是真正要夺走阴府种子的人。
河伯会。
陈九河捏紧照片,他们在找的阴府种子,就是那对双胞胎中的一个。
而另一个...他的目光落在林初雪腕间的青紫色胎记上,是你。
林初雪浑身一震。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左肩有块鱼鳞状的胎记,母亲说是生下来就有的,可此刻陈九河的话像把钥匙,打开了她记忆的锁——她小时候总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躺在江边的红布上,旁边躺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女人的嘴一张一合,说:阿雪,替妈妈活下去。
所以...我是被调包的?她的声音发颤,王秀兰的女儿死了,我用她的身份活了下来?
陈九河没有回答。
他摸出罗盘,指针正疯狂指向长江北岸的老码头。
那里是二十年前移民搬迁的出发点,也是张主任坠楼的地点。
而在罗盘的盘面上,血字已经变成了双生劫起,阴府门开。
他拽起林初雪的手腕,去老码头,我倒要看看,谁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玩阴的。
老码头的风带着江水的咸腥味。
陈九河把车停在废弃的仓库区,月光透过生锈的铁皮屋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林初雪的活尸脉突然发作,她能到地底下埋着七具尸体,每具尸体的喉咙里都塞着枚青铜钥匙——和他们在老宅找到的一模一样。
他们在祭祀。
她按住陈九河的胳膊,用活人祭品,引阴府的门。
话音未落,仓库里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
陈九河把林初雪护在身后,剖尸刀在掌心转了个花。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仓库深处亮起两盏红灯笼,灯笼上画着扭曲的蛇形纹路,和青铜棺上的如出一辙。
陈九河,好久不见。
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陈九河瞳孔骤缩——说话的是个穿唐装的老头,鹤发童颜,手里拄着根桃木杖,杖头刻着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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