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组陆氏商行的第五天,顾慎之递给我一份名单。
“这是什么?”我问。
“陆家这些年靠关系扶植起来的企业。”他说得很平静,“一共八家,做纺织、运输、贸易的都有。表面上和陆家没关系,实际都是陆振华或者王雪琴那些情夫暗中控股。”
我接过名单细看。企业名称都很普通——“永昌纺织”、“大通运输”、“华盛贸易”……但后面标注的控股方,赫然是李老板、刘队长那些熟悉的名字。
“你怎么查到的?”
“钟夜有钟夜的门路。”顾慎之推了推眼镜,“这些企业,靠陆家的关系拿到订单,靠王雪琴那些情夫打通关节,这些年赚了不少黑心钱。现在陆家倒了,那些情夫自身难保,这些企业……也该清算了。”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想怎么做?”
“做空。”顾慎之吐出两个字。
做空——这个词我在广播节目里讲过,指的是预期某股票会下跌时,先借入股票卖出,等股价下跌后再买回归还,赚取差价。是金融市场的一种高级玩法。
“怎么做?”我问得更具体了。
顾慎之走到墙边的大黑板前——那是我们讨论服装厂规划时装的。他拿起粉笔,开始写写画画。
“首先,我们需要资金。”他在黑板上写下“资金”两个字,“陆氏商行的重组款,加上你的版税,加上我的积蓄,大概有三万大洋。”
“三万……够吗?”
“够开始。”他说,“做空需要杠杆。我们可以找秦五爷合作,他认识几家外资银行的经理,能提供融资。”
“然后呢?”
“然后,我们要制造舆论。”顾慎之在黑板上写下“舆论”二字,“钟夜的新书《上海迷雾》正在热卖,里面有些情节可以稍作‘解读’;广播节目可以做几期关于企业诚信的专题;申报那边,尔豪虽然走了,但我认识新来的经济版编辑……”
他一边说一边写,黑板上很快布满了箭头、圆圈和关键词。一张完整的作战图,渐渐成形。
我看着这张图,心跳有些加速。这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这是精心策划的围剿。
“会不会……太狠了?”我迟疑地问。
“狠?”顾慎之放下粉笔,看着我,“依萍,你想想这些企业是怎么起家的——克扣工人工资,偷税漏税,以次充好,贿赂官员。他们赚钱的时候,可没觉得自己狠。”
他说得对。我想起在舞厅听姑娘们说过,永昌纺织的女工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工钱还不够吃饭;大通运输的码头工人摔伤了,老板一分钱医药费都不给……
“好。”我下定决心,“那就做。”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们像打仗一样忙碌。
白天,我要处理服装厂的前期准备——选设备,招工人,定管理制度。晚上,我和顾慎之在办公室里研究那些企业的财报,分析它们的弱点。
顾慎之找来了过去三年的《申报》、《新闻报》,把所有关于这些企业的报道都剪下来,贴在一面墙上。红笔圈出可疑之处——某年突然业绩暴增,某笔大额订单来历不明,某个高管突然离职……
“你看这里,”他指着永昌纺织的一篇报道,“去年三月,他们接到一笔军需订单,生产五万套军服。但同期原料采购量,只够生产三万套。”
“另外两万套的原料哪里来的?”我问。
“要么以次充好,要么……根本没生产,虚报账目。”顾慎之冷笑,“这种事,在上海滩不少见。”
“能查实吗?”
“已经在查了。”他说,“秦五爷派人去了永昌的仓库,拍了照片。那些‘军需品’,用的都是最次的棉花,一扯就破。”
他递给我几张照片。昏暗的仓库里,堆着成捆的布料,上面印着军需编号。但细看就能发现,布料粗糙,线头松散。
“这些照片……”我抬头。
“下周的《申报》经济版,会有一篇深度调查报道。”顾慎之说得很平静,“作者是钟夜的特约撰稿人。”
钟夜。这个名字现在对我来说有了双重含义——既是畅销书作家,也是我们手中的舆论武器。
“那其他几家呢?”我问。
“大通运输涉嫌走私,海关那边有记录。华盛贸易做假账,税务局已经在查了。”顾慎之一一说明,“这些消息,会陆续放出来。”
我懂了。他不是要一击致命,而是要温水煮青蛙。让坏消息一点点发酵,让股价一点点下跌,让恐慌一点点蔓延。
等所有坏消息都出来,股价跌到谷底时,我们再低价买入平仓,赚取巨额差价。
“什么时候开始?”我问。
“下周一。”顾慎之说,“那天永昌纺织的报道会登出来。同时,广播节目会做一期‘企业社会责任’专题。双管齐下。”
周日晚,我失眠了。
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复演练着明天的计划。三万大洋,加上秦五爷的融资,总共十万大洋的做空资金。如果成功,可能翻几倍;如果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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