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雪后初晴。
下午三时,我准时推开顾慎之办公室的门。他正坐在窗边的茶桌前,红泥小炉上铜壶咕嘟作响,茶香在午后的阳光里袅袅升腾。
“来了。”他抬眼,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如常,“茶刚泡好,今年的明前龙井。”
我在他对面坐下,接过他递来的白瓷茶盏。茶汤碧绿清亮,热气拂在脸上,带着江南春日的清雅气息。
“听雪,”我轻啜一口茶,“雪已经停了。”
“雪停了,雪下的声音还在。”顾慎之将一本德文杂志推到茶几中央,“这是柏林大学最新的工程学期刊,里面有一篇关于微型电路设计的论文,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
我翻开杂志,那些复杂的电路图和德文术语对我来说并不陌生——这几个月,顾慎之陆续送来的那些书籍和笔记,已经让我能大致看懂专业文献。论文确实精妙,提出了一种全新的滤波器设计思路,恰好能解决我最近在改良监听设备时遇到的难题。
“谢谢。”我说,“这篇论文来得正是时候。”
“不客气。”他顿了顿,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在茶几上,推到我面前,“这才是今天的正题。”
信封很薄,里面似乎只有一张纸。我打开,纸上用钢笔写着一串数字:
汇丰银行上海分行
保险箱编号:B-1742
密码:左37-右12-左58-右24
纸的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陆振华私人保险箱,开户日期民国二十二年五月。”
我握着那张纸,指尖有些发凉。茶水氤氲的热气在眼前升腾,茶香依旧,但空气里的温度仿佛降了几度。
“你怎么拿到的?”我问。
顾慎之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茶壶,给我的杯子里续上热水,动作从容不迫,仿佛我们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上个月,我受邀参加汇丰银行举办的学术晚宴。”他的声音平静,“晚宴上,银行的一位高级经理喝多了,说起一些趣事——比如有些老客户喜欢用生日、纪念日做密码,而且几十年不改。他举了个例子,说有位陆姓客户,保险箱密码用的是他第一位夫人的生辰。”
我的手指收紧,纸张在掌心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查了傅文佩女士的生辰。”顾慎之继续说,“光绪二十三年四月初七,换算成公历是1897年5月8日。但密码的数字对不上。后来我想起,陆振华在东北时还有一位早逝的原配夫人。”
他顿了顿,看向我:“那位夫人姓萍,对吗?”
茶盏在我手中微微一颤。
萍。这个字像一根细针,轻轻刺进心底某个尘封的角落。
陆振华这辈子娶过九个女人,编号从“萍”到“佩”。傅文佩是最后一个,编号“八”。而那个“萍”,是他的初恋,是他的白月光,是他心头永远抹不去的朱砂痣。
上辈子,我到死都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全名。这辈子,我也从未打听过。
“萍夫人的生辰是光绪十九年三月十七。”顾慎之的声音很轻,“公历1893年4月23日。37,12,58,24——这些数字拆开重组,恰好能拼出这个日期。”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铜壶里水将沸未沸的细响。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把茶几上的茶具映得透亮。
“为什么给我这个?”我终于开口。
“因为你需要。”顾慎之说,“陆依萍,你一直在查陆家的账,查王雪琴的底细,查那些陈年旧事。但你缺一个关键的突破口——陆振华最隐秘的那些东西,不会放在家里,不会交给王雪琴,只会锁在银行的保险箱里。”
他说得对。
这几个月,我通过各种渠道搜集陆家的信息,但总感觉隔着一层。王雪琴的那些情夫、那些账目、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都只是表象。真正的核心,在陆振华手里。而那个老狐狸,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得极深。
“即使有了密码,”我说,“我也进不去汇丰银行的保险库。”
“礼拜六下午两点。”顾慎之从信封里又抽出一张卡片——是一张汇丰银行的贵宾参观券,日期正是三天后,“银行最近在推广保险箱业务,邀请了部分客户参观保险库设施。这张券,是以‘钟夜’——也就是我的笔名——的名义收到的。”
我接过那张印刷精美的卡片。上面确实写着“特邀钟夜先生莅临参观”。
“参观时间是二十分钟。”顾慎之说,“全程有银行职员陪同。但根据我的了解,参观到后半段,职员会重点向客户展示最新式的保险箱,这时对传统保险箱区域的看管会相对放松。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从茶几下层取出一本小册子:“这是汇丰银行保险库的建筑平面图,我托朋友从工部局档案室借出来的。B区在第17排,离参观路线最近的那个拐角,有一处监控盲区——大约三十秒。”
我看着那张平面图。上面用红笔清晰地标出了路线、监控位置、警卫换岗时间,甚至还有保险库大门的机械结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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