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法星系的审判大厅比议会厅更肃穆，深色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穹顶的星光，旁听席上坐满了人，有人举着亲人的照片，有人胸口别着勘探队的徽章，最前排的老人手里攥着第七勘探队的队旗，旗面的边角已经磨出毛边。
苏晴走进大厅时，所有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战术服，腰间别着那把缺角的扳手，金属表面的光泽在顶灯照耀下，像块未经打磨的璞玉。特别调查委员会的主席迎上来，递过一份文件：“这是星尘计划涉案人员的名单，包括三位前总统和十七位议员，他们的律师团队已经准备好抗辩。”
苏晴没有接文件，只是指了指旁听席：“我带了更有力的证据。”
审判开始时，星尘计划的辩护律师果然抛出了“为联盟大义牺牲”的论调，屏幕上播放着经过剪辑的战斗画面，试图将黑曜石战役的弃船命令美化成“必要的战略撤退”。当律师提到“无忆者是低等生物，清除是合理举措”时，旁听席上爆发出愤怒的嘘声。
“反对！”苏晴突然站起来，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大厅，“我请求播放守墓者号的原始记录。”
卡伦留下的影像资料被投射在穹顶，无忆者撕咬金属的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们未被吞噬记忆时的样子：张远的哥哥在勘探日志里画下女儿的涂鸦，艾拉在观测记录里写着“今天的星轨像妈妈织的围巾”，甚至那些被改造成复制体的士兵，他们的私人终端里还存着给家人的未发送信息。
“他们不是怪物。”苏晴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是和我们一样，会思念、会痛苦、会为了守护什么而拼命的人。”
辩护律师的脸色变得惨白，试图打断她的发言，却被主席制止：“让她说下去。”
苏晴走到大厅中央，举起那把缺角的扳手：“这是林默的工具，他用它修过星舰，撬过舱门，也……挡过致命的能量束。在空墓星的最后时刻，他的义肢熔化在沙地上，不是为了联盟的勋章，只是不想让阴谋再吞噬更多人。”
她的指尖划过扳手的缺口：“星尘计划说‘遗忘是救赎’，但林默用生命告诉我们，记忆才是。是记得战友的笑容，才知道为何而战；是记得牺牲的疼痛，才懂得和平的分量。”
旁听席上有人开始啜泣，举着照片的女人将相框贴在胸口，老人展开的队旗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当最后一份证据——林默在维修站录制的完整日志播放完毕时，连辩护律师都沉默了。
审判结果在三天后公布：所有涉案人员被判处终身监禁，星尘计划的所有资料被公开，联盟为黑曜石战役和第七勘探队的牺牲者设立了纪念碑，碑面用记忆星轨的材质打造，会永远反射着星光。
离开审判大厅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金红色。苏晴在台阶上遇到了那个左眉骨有疤痕的年轻卫兵，他已经脱下军装，手里拿着张录取通知书——是殖民星的星舰维修专业。
“我想学着修星舰，”他的声音带着羞涩，“像林默先生那样。”
苏晴笑着把扳手递给他：“这个借你用，等你出师了再还我。”
卫兵的手指触到扳手时，突然“呀”了一声——金属表面不知何时映出了淡淡的纹路，像极了林默义肢上的星轨。他抬头看向苏晴，发现她的眼眶红了，却在笑着挥手。
货运舰驶离阿尔法星系时，苏晴打开了舷窗。记忆星轨的光芒正沿着航线蔓延，在宇宙中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无数新的光点在网中闪烁，那是被铭记的名字，是未被遗忘的故事。
她知道，审判不是终点。或许未来还会有新的阴谋，新的黑暗，但只要这道星轨还亮着，只要还有人记得林默的扳手、艾拉的日志、李昂的啤酒……文明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货运舰的自动驾驶系统突然发出提示，前方出现了一艘锈迹斑斑的星舰，舰身上的“锈斑号”三个字在星光下依稀可见。苏晴笑着调整航向，跟了上去——她要回维修站了，那里有等着她的孩子，有没讲完的故事，还有属于他们的，被星光照亮的明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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