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件连体衣做到第三百件时,苏晚的手指磨出了第一个水泡。
缝纫机从早上六点响到晚上十点,针尖在卡其布上穿梭的哒哒声成了厂房里唯一的背景音。小丽负责锁扣眼和钉扣子,陆衍打包和整理装箱单,三人像精密仪器上的齿轮,咬合着转动。
这天傍晚,苏晚正检查一批成品的刺绣时,赵姐突然来了。
她没像往常那样笑着打招呼,而是径直走到苏晚面前,压低声音:“晚晚,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苏晚手里的针线停住:“怎么了?”
“邻市有个叫周强的,做服装批发生意的,这几天到处打听你。”赵姐眉头紧皱,“问你的货源是哪家,厂子规模多大,外贸单子接的什么价。”
陆衍放下手里的纸箱走过来:“周强?什么来路?”
“不是什么好路数。”赵姐说,“早些年倒腾布料起家,后来做服装批发,专门压小作坊的价。听说手段不太干净,有人不卖给他货,第二天仓库就着火了——当然没证据。”
苏晚把针插回针包:“他打听我做什么?”
“这才是蹊跷的地方。”赵姐说,“按说你现在这点生意,入不了他的眼。除非……”她顿了顿,“有人在他那儿说了什么。”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厂房里的灯光很亮,照得那些挂着的连体衣白花花的,像一排排安静的婴孩。
“婶婶。”苏晚忽然说。
陆衍看向她:“你确定?”
“不确定。”苏晚摇头,“但如果是她,不奇怪。两百块钱不够她花多久,知道我现在做外贸挣钱,她咽不下这口气。”
赵姐忧心忡忡:“这个周强可不是善茬。他要是真盯上你,明的暗的都得防着。”
“怎么防?”
“第一,厂子里的布料别一次性进太多,分批进,分散放。第二,成品做好一批就运一批去运输公司的仓库,别全堆在这儿。第三……”赵姐犹豫了一下,“夜里最好有人守着。我听说周强手底下养着几个混混。”
陆衍开口:“夜里有我。”
“你一个人不够。”赵姐说,“我让我侄子来帮忙,他以前在武校练过,人也实在。不要钱,管饭就行。”
苏晚看着赵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赵姐,这太麻烦你了……”
“别说这话。”赵姐拍拍她的手,“我看好你,就不能让人把你欺负了去。这世道,女人做点事不容易,得互相撑着。”
赵姐走后,厂房里安静了很久。缝纫机上那件未完成的连体衣还绷在针板下,胸前的兔子绣了一半,眼睛还没点上。
“继续做。”苏晚重新坐下,踩动踏板,“货要按时交,不能因为这个耽误。”
针尖又动起来,哒哒哒,哒哒哒。但这一次,节奏里多了些别的东西。
深夜十一点,第三百五十件连体衣打包完毕。小丽累得趴在缝纫机上睡着了,陆衍轻轻给她披上外套。
苏晚走到厂房门口,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这条街很偏,路灯坏了三盏,一直没人修。远处偶尔有狗叫,声音在空荡的街道上传得很远。
“赵姐的侄子明天来。”陆衍站到她身边,“我今晚在这儿守着。”
“我也留下。”
“你明天还要上学。”
“就一晚。”苏晚坚持,“我想看看,这夜里到底有多长。”
陆衍没再劝。两人搬了两把椅子到门口,中间放着陆衍带来的暖水壶和几个馒头。
夜风吹过来,带着深秋的寒意。苏晚裹紧外套,忽然想起重生前的那个夜晚——也是这么冷,她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去找婶婶借钱给奶奶买药,被骂了出来。
那时她觉得夜特别长,路特别黑。
但现在,她坐在自己租的厂房门口,身后是三百五十件等着出海的童装,身边是愿意陪她守夜的人。夜还是那么长,却不再让她害怕。
“陆衍,”她轻声问,“如果周强真的来找麻烦,我们怎么办?”
“兵来将挡。”陆衍的声音在夜色里很稳,“但我觉得,他暂时不会来硬的。”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接的是外贸单。”陆衍分析,“外贸有合同,有客户,有银行记录。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动静会很大。他那种人,喜欢暗处使绊子,不喜欢惹明面上的麻烦。”
苏晚想了想:“你是说,他更可能从生意上下手?比如抢我的订单,断我的货源?”
“或者造谣,说你的货有问题,让客户退货。”陆衍说,“这些都比直接来找茬聪明。”
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人立刻警觉起来,但走近了才发现是夜归的邻居,手里提着饭盒,匆匆走过,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你怕吗?”苏晚忽然问。
陆衍转头看她。月光很淡,但足够看清彼此的轮廓。
“怕。”他老实说,“但不是怕周强,是怕护不住你。”
这话说得很轻,却重重落在苏晚心上。她想起前世坠楼那一刻,眼前最后看见的也是夜色——浓稠的,没有光的夜。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要护住的东西,也有了护着她的人。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她说,“好不容易走到这儿,不能倒。”
后半夜,小丽醒来了一次,迷迷糊糊地要接着干活,被苏晚劝回去睡觉了。厂房里只剩下缝纫机安静的轮廓,和墙角堆得整整齐齐的纸箱。
凌晨四点,最黑暗的时刻。苏晚靠在椅背上,眼皮发沉,但脑子里异常清醒。她在想周强可能用的手段,想对策,想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她还有什么退路。
想着想着,忽然笑了。
“笑什么?”陆衍问。
“笑我自己。”苏晚说,“这样等风雨来的时候,才能站得住。”
天色渐渐泛灰时,第一辆早班车从街口驶过。车灯划破黑暗,像一道短暂的曙光。
苏晚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新的一天要开始了,她要去上学,要考试,要继续做剩下的一百五十件衣服。
而暗处,也许正有人在算计她。
但那又怎样呢?针在她手里,线在针上,布在绷子上。她还有一百五十件衣服要做,有一条刚刚启航的路要走。
转身回厂房时,苏晚最后看了眼天色。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晨光正在驱散长夜。
她知道,真正的较量,可能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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