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路,是阵痛,但不过这道坎,我们就永远没有出路。”
他挥动手臂,列举着下去调研时看到的贫困景象,语气愈发激动。
“我看到角瓦沟的群众,一个月吃不上一顿肉。孩子们要走十几里山路去上学,我们这些当干部的,于心何忍?现在有机会改变,就因为怕这怕那,裹足不前吗?”
易学习眉头紧锁,接过话头,语气依旧沉稳,但分量不轻。
“达康县长的迫切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发展不能脱离实际。县财政的情况大家都清楚,剩下的缺口,最终都要摊到老百姓头上。三十块,对于城里干部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可能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们不能为了解决一个问题,制造出更多更严重的问题。”
“那易书记你说怎么办?不修了?继续看着老百姓受穷?”李达康直接反问,火药味十足。
会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即,其他常委们开始陆续发言。
有支持李达康的,言辞恳切,谈及发展机遇稍纵即逝。
有倾向于易学习的,语气委婉,强调稳定最重要。
当然更多的是态度模糊,两边不得罪的。
王江涛静静地听着,笔记本上偶尔记录几句关键点。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县级层面决策的激烈交锋,看到不同立场的领导者如何表达和扞卫自己的观点。
这比他想象的更为直接,也更为复杂。
最终,李达康的强势,加上常务副县长王大路等人的明确附和,使得天平发生了倾斜。
王大路的话不多,但句句落在实处。
“李县长的方案虽然有困难,但目标明确,路径清晰。”
“我们可以先在基础好的乡镇试点,摸索经验。如果因为怕困难就不做,那我们就真对不起金山县的百姓了。”
易学习虽然据理力争,但在这种局面下,显得有些独木难支。
决议最终形成,原则上按照李达康提出的方案推进,要求各乡镇限期完成集资任务,强制执行。
散会后,领导们面色各异地离开。
王江涛收拾好东西,默默走在后面。
县委办主任赵卫国放缓脚步,等他跟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告诫。
“江涛啊,看到了吧?风雨欲来,后面的工作……难了。凡事多留个心眼,注意保全自身。”
王江涛心中一凛,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明白赵主任的未尽之意:政策执行过程中,矛盾冲突在所难免,一旦出事,具体执行的干部很容易成为问责的替罪羊。
而且,县长和书记的矛盾已然公开化,站队问题是每个干部都需要考虑的。
集资修路的强制执行,果然出了问题。
虽然大部分群众在干部们的反复动员下,选择了默默承受,但不满的情绪如同暗流,在乡村间涌动。
不久,第一个较大的冲突就在一个偏远的乡镇爆发了。
几名村干部在催缴集资款时,与一户确实无力承担的村民发生了口角,继而引发了小范围的聚集围观,场面一度紧张。
消息迅速反馈到县委,易学习坐不住了。
他直接起身,沉着脸走向李达康的办公室。
县委办就在同一楼层,这一幕被不少工作人员看在眼里。
有人窃窃私语,猜测着两位主要领导这次会谈的结果。
王江涛没有参与议论,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看着易学习略显沉重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中一动。
他默默打开抽屉,那份《关于集资修路的可能问题及分级分类筹措路径的思考》的报告,安静地躺在那里。
他知道,时机或许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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