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红额角触目惊心的伤口仍在汨汨流出鲜血，在地板上蜿蜒扩散，浓重的铁锈味迅速盖过了之前那甜腻的香氛。伏威昏迷不醒地倒在血泊旁，脸色苍白得吓人。林小雅被这接连的巨响和血腥场面彻底冲击，停止了呜咽，只是瞪大了空洞的眼睛，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林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她强忍着恐惧和恶心，一把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遮住她的视线，声音颤抖却坚定：“别看！小雅，别怕，妈妈在，妈妈在……”
贾栩迅速检查了伏威的颈动脉，脉搏虽然有些快，但还算有力，呼吸也平稳，似乎只是晕血症发作导致的短暂昏迷。他稍稍松了口气，立刻将伏威从血泊旁拖开一段距离，避免他醒来再次受到刺激。
接着，他走到翁红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和脉搏——已经彻底停止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里，还凝固着最后时刻那极致的恐惧与诡异的渴望。
“她……死了？”林夫人声音发颤地问，不敢看向那边。
贾栩沉重地点了点头。他环顾这个依旧奢华却已沦为凶案现场的房间，窗外不再是浓得化不开的灰蒙，而是显现出正常富人区的景象。
贾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这血腥混乱的场面中抽离出来。他掏出手机，屏幕上的信号格终于不再是一片空白。
“童主任，我是贾栩。”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语速极快却清晰地汇报，“位置已确认，试衣间和翁红的家是通过镜子相连的。翁红死亡，伏威暂时昏迷但生命体征平稳，林小雅找到，精神状态不稳定。现场……需要鉴证科和救护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童主任难得严肃的声音：“知道了，位置已锁定，支援五分钟内到。看好现场，尤其是那面镜子。”
结束通话，贾栩的目光再次落回那面曾经将他们吞噬的全身镜。此刻它静静地立在墙边，光洁的镜面只映照出房间里的狼藉与惨状，再无任何异样波动。翁红的死亡，似乎彻底切断了它与那个诡异空间的联系。
他走到林夫人和林小雅身边。林夫人紧紧抱着女儿，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林小雅将脸埋在母亲怀中，身体仍在微微发抖，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空洞。
“小雅？”贾栩蹲下身，尽量放柔声音。
林小雅慢慢抬起头，眼睛里噙满泪水，充满了迷茫和恐惧，但不再是那种被抽走灵魂的玻璃珠模样。“警……警官叔叔？”她声音微弱，带着哭腔，“我……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噩梦……那个红阿姨……她……”
“没事了，都过去了。”贾栩安慰道，心里明白，翁红的死亡可能解除了她对林小雅的精神控制，但留下的心理创伤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抚平。
几分钟后，窗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迅速逼近这个房间。率先冲进来的是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紧随其后的是穿着白大褂的法医和鉴证科人员，最后是晃着肥胖身躯、却步伐稳健的童主任。
童主任的小眼睛迅速扫过全场——死亡的翁红、昏迷的伏威、相拥的母女、以及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的贾栩。他咂了咂嘴，对身后的鉴证人员挥挥手：“干活儿！仔细点，尤其是那面镜子，给老子里外外查个底朝天！”
法医上前检查翁红的尸体，鉴证科开始拍照、取证。两名医护人员则迅速将伏威抬上担架，进行初步检查和输氧。
童主任走到贾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行啊小子，出一趟外勤就搞这么大场面。没缺胳膊少腿吧？”
贾栩摇了摇头，疲惫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我没事。主任，伏威他……”
“晕血症，老毛病了，死不了。”童主任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看向那面被鉴证人员围起来的镜子，“倒是这玩意儿……翁红死了，它好像也‘死’了。能量反应完全消失了。”
贾栩看着那面被小心包裹、准备运回局里做进一步研究的镜子，心中却并无多少轻松。翁红扭曲的母爱、林小雅空洞的眼神、伏威骤然倒下的身影、还有那满地的鲜血……这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这是他成为档案室一员后，第一次直面如此惨烈和复杂的超自然案件。
“别想太多。”童主任仿佛看穿了他的思绪，胖乎乎的手拍了拍他的背，力道不小，“干咱们这行，见到的人性阴暗面比寻常警察只多不少。能救回一个，没让那猫婆娘继续祸害下去，就是功德。走吧，去医院，这儿留给他们收拾。”
当贾栩和童主任赶到医院时，天色已经蒙蒙亮。晨曦透过医院走廊的窗户，洒下清冷的光辉。
伏威被安排在单人病房，已经苏醒过来，正靠坐在病床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和冷静。一位护士刚给他换完点滴。
“主任，前辈。”看到两人进来，伏威微微颔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仿佛昨晚那个晕血倒地的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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