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威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穿上警服的那天。
通过社招，在警校学习两年后，以优异的格斗成绩和理论考核被分配到雾都市刑侦支队见习。他高大、沉默、眼神锐利，像一柄未出鞘的刀。带他的老刑警是个头发花白、嗅觉却比年轻犬族还灵的狼兽人，大家都叫他老狼。
“小子，跟紧点，多看多学，少说话。”老狼叼着没点燃的烟，拍了拍伏威结实的手臂，“咱们这行，光能打不行，得用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伏威点头，金色的瞳孔里看不出情绪。他知道自己不善言辞，所以更习惯于观察和行动。
他参与的第一次外勤，是一起怪死事件。
现场是一栋老旧公寓楼的一居室。死者是一名独居的年轻男性狐兽人，被发现时倒在客厅中央，双目圆睁，保持着回头的姿势，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看到了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初步尸检排除了明显外伤和常见中毒迹象，死因暂时定为“急性心脏衰竭”，疑似惊吓过度。
现场弥漫着死亡特有的冰冷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鉴证科的同事们在房间里忙碌，闪光灯不时亮起，照亮死者扭曲的面容。伏威跟在老狼身后，高大的身躯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局促。他遵循着教导，沉默地观察着一切。
客厅杂乱无章，吃剩的泡面盒、散落的书籍和游戏光碟堆得到处都是，显示出死者生前并不讲究的生活习惯。空气中除了尸臭，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老狼蹲在尸体旁，皱着眉，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死者衣物和周围地面。“没有挣扎痕迹，没有闯入迹象……见鬼了，什么东西能把一个大小伙子活活吓死？”
伏威的目光缓缓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沙发与墙壁之间的缝隙里。那里，半掩在阴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迈步走过去，动作轻巧地避开地上的杂物，蹲下身。那是一个洋娃娃。
它看起来有些旧了，手工缝制的身子，穿着褪色的格子连衣裙。虽然很可爱，做工也精细，却有一种阴森的感觉。娃娃的身上很干净，与周围杂乱的环境格格不入，像是被刻意放置或遗落在此的。
伏威没有用手直接触碰，他从取证袋里抽出一双乳胶手套戴上，这才小心地将娃娃拿了起来。入手是一种异常的冰凉，并非室内温度所致，更像是一种渗入骨髓的阴冷。娃娃很轻，但拿着它的时候，伏威感到一丝极细微的恍惚感。
“发现什么了？”老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伏威将娃娃递过去：“一个洋娃娃。”
老狼接过，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玩意儿……看着有点邪门。一个大男人家里怎么会有这个？”他叫来一个鉴证人员，“把这个收好，带回去检验。”
鉴证人员将娃娃装入透明的证物袋。在封口的瞬间，伏威似乎看到那两颗黑色的玻璃眼珠，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但再看时，娃娃依旧安静地躺在证物袋里，毫无生气。
伏威的脊背瞬间窜过一道冰流。那绝非错觉。多年格斗训练培养出的危险预兆，在此刻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他几乎要开口提醒正在封存证物袋的同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什么？说一个娃娃的眼睛动了？在这样一个死因离奇的现场，这种话只会被当作新人的紧张过度。他强迫自己保持沉默，只是那双锐利的金色瞳孔，死死锁定了那个被装入袋中的娃娃。
伏威刚想开口，他口袋里的私人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没有归属地。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电话那头先是一片死寂，只有微弱的电流杂音。然后，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那声音失真严重，听不出男女，也听不出年龄，只有一个平板的、毫无起伏的短句：
“喂……是我……我现在就去找你。”
话音落下，电话便被挂断，只剩下忙音。
电话挂断后的忙音，在伏威耳中显得格外刺耳。那句“我现在就去找你”如同冰冷的咒语，缠绕在他的心头。他握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金色的瞳孔深处是压抑的惊涛骇浪。这不是恶作剧，那种浸透骨髓的寒意与他触摸那个洋娃娃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怎么了，小子？脸色这么难看。”老狼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叼着烟含糊地问道。
伏威迅速收敛心神，将手机塞回口袋，声音依旧保持着惯常的平稳：“没事，骚扰电话。”他不能将这种无法解释的预感说出来，尤其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但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装着诡异娃娃的证物袋。
回到雾都市警察总局，刑侦支队办公区一片繁忙。各种通讯声、交谈声和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生活的喧嚣，与刚才那间弥漫着死亡与诡异的公寓形成了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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