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检查组的吉普车开进了四水镇。
一共两辆车,下来五个人。为首的冯组长五十多岁,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但眼神很锐利。吴副组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一下车就开始观察镇政府的建筑和周边环境。另外三个组员两男一女,都提着公文包。
周明远带着镇干部在门口迎接。简单的寒暄后,冯组长直奔主题:
“周明远同志,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了解四水镇‘三反’运动的开展情况,同时检查一些群众反映的问题。希望你们积极配合。”
“一定配合。”周明远点头,“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各位领导请。”
会议室的桌子上摆着茶水,还有一摞摞准备好的材料:生产报表、会议记录、学习笔记、账本副本……按照小吴送来的那本册子的提示,周明远把材料分门别类放好,既齐全又不显得刻意。
检查组五人落座后,冯组长先开口:
“周明远同志,听说你现在主持镇里工作?”
“是的。魏莱同志停职反省期间,由我临时负责。”
“魏莱同志的问题,你们镇党委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问题很关键。周明远按照和魏莱商量好的口径回答:“魏莱同志工作积极,有热情,但在方法上存在急躁冒进的问题。具体表现在去年推广甜菜种植时,没有充分听取群众意见,造成了一些损失。镇党委已经对她进行了批评教育,她也认识到了错误,正在认真反省。”
回答中肯,既承认错误,又不过分贬低。冯组长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又问:
“群众对她的评价怎么样?”
“大部分群众认为她是个好干部,就是性子急了点。”周明远说,“特别是她在解决镇里吃水问题、组织支前生产方面,大家是认可的。”
冯组长点点头,转向吴副组长:“老吴,你那边有什么要问的?”
吴副组长翻开账本:“周明远同志,铁工厂的账目,我们初步看了下,有些地方不太清楚。比如这个‘特殊材料采购’项目,支出了一百二十元,但后面没有明细。”
来了。周明远心里一紧,但表面很镇定:
“吴组长,那是采购一批特种钢料的费用。当时是为了试制一批水利闸门的部件,需要高强度的材料。采购是通过县物资局走的,票据在另一本附册里,我这就拿来。”
他起身从文件柜里取出附册——这是张铁匠连夜整理的,每一笔支出都有对应的票据和说明。吴副组长接过,一页页仔细看,时而皱眉,时而点头。
“这些票据……保存得很完整啊。”他看似随意地说。
“张铁匠做事仔细。”周明远说,“他说铁工厂的每一分钱都是国家的,必须清清楚楚。”
“张铁匠这个人,群众反映怎么样?”
“老张是个老实人。”周明远说,“在铁工厂干了三十年,技术好,责任心强。就是有时候太较真,得罪过一些人。”
“哦?得罪了谁?”
“比如去年有几个人想从铁工厂赊钢材私用,老张坚决不同意,那些人就记恨上了。”周明远顿了顿,“这次‘三反’运动中,也有人反映他‘账目混乱’,但我们核查后,发现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主要是那些人心里有气。”
这话说得巧妙:既解释了为什么有人告状,又暗示告状的人动机不纯。吴副组长看了周明远一眼,没再追问。
上午的谈话持续了两个小时。检查组问得很细,但周明远准备充分,回答得滴水不漏。中午在镇政府食堂简单用餐后,下午检查组开始找个别干部谈话。
第一个被叫去的是郑怀远。
郑怀远走进谈话室时,手心里全是汗。但想起魏莱的嘱咐,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冯组长和吴副组长都在,还有一个女组员做记录。
“郑怀远同志,坐。”冯组长很客气,“你在四水镇卫生所工作几年了?”
“三年零四个月。”
“群众对卫生所的工作评价不错。”冯组长翻开一个笔记本,“但我们接到反映,说卫生所的药品管理有问题。有这回事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
郑怀远深吸一口气:“冯组长,药品管理确实有疏忽。今年三月,药房丢了一支盘尼西林,我们没及时发现,也没上报。这是我的失职。”
主动承认错误,态度诚恳。冯组长和吴副组长对视一眼。
“丢了?怎么丢的?”
“不知道。”郑怀远摇头,“药房晚上锁门,窗户完好,但第二天清点时发现少了一支。我们内部排查过,没查出结果。”
“为什么不报警?”
“当时……”郑怀远苦笑,“当时觉得一支药报警兴师动众,而且前线急需药品,我们不想给上级添麻烦。所以就自己承担了损失,从我们两口子的工资里扣钱补上了。”
这话半真半假。药确实丢了,他们也确实想过扣工资补,但后来匿名送来的那支药解决了问题。不过检查组不需要知道后半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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