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整个四水镇笼罩在水幕之中。
镇政府的三间办公室被临时改成了谈话室。刘建明和王科长各用一间,李干事做记录。被叫来谈话的人一个个进去,一个个出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第一个进去的是张铁匠。他穿着工作服,独臂的袖子空荡荡地垂着,但腰板挺得笔直。
“张铁匠同志,坐。”刘建明指了指椅子。
张铁匠坐下,没说话。
“我们接到反映,说铁工厂在生产一些‘特殊材料’,用途不明。你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张铁匠回答,“我们在试制一种新型合金钢,用于水利闸门。这属于技术革新,县工业局批了的。”
“除了合金钢,还有别的吗?”
“没了。”张铁匠摇头,“铁工厂就那么大,能干什么我心里有数。”
刘建明盯着他看了几秒:“有工人反映,看见你把一些陶瓷管送到西山工棚。那些管子是干什么用的?”
来了。张铁匠心里冷笑,表面却很平静:“哦,那是试验用的模具。我们想试试用陶瓷模具铸造精密零件,比砂模精度高。送到西山是因为那边安静,不影响车间正常生产。”
“试验结果怎么样?”
“不怎么样。”张铁匠实话实说,“陶瓷太脆,容易裂,还没砂模好用。试了几次就放弃了。”
“那些陶瓷管现在在哪?”
“碎了,扔了。”张铁匠说,“试验失败的东西,留着占地方。”
回答滴水不漏。刘建明又问了几个问题,张铁匠都答得很自然。最后刘建明让他离开,但提醒他:“如果有隐瞒,后果很严重。”
“我明白。”张铁匠站起来,“我十六岁就在铁工厂当学徒,干了四十年,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国家的事。”
第二个进去的是郑怀远。他明显很紧张,白大褂的扣子都扣错了一个。
“郑医生,放松点。”王科长的语气相对温和,“我们主要是了解一下药品管理的情况。”
郑怀远点点头,手在膝盖上搓着。
“卫生所的盘尼西林库存,和实际使用记录,对不上。差了大概……十支左右。你怎么解释?”
“那十支……是应急用的。”郑怀远声音有些抖,“没入账,是我的失职。但当时情况紧急……”
“什么情况?”
郑怀远把儿子得病的事详细说了一遍,说到孩子高烧抽搐时,眼眶红了:“王科长,我也是做父亲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快不行了,手边有药,你说我用不用?我知道这违反规定,我愿意接受处分。但我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用。”
他的眼泪掉了下来,不是装的,是真的后怕和委屈。
王科长沉默了。他也有孩子,能理解这种心情。
“除了你儿子,还有别人用过这些未入账的药吗?”
“有。”郑怀远擦擦眼睛,“上个月,三队赵老栓的老伴肺炎,用了两支。还有铁工厂一个学徒工烫伤感染,用了一支。这些我都记了账,但没往上报——报了,药就被调走了,下次再有人需要,就没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王科长:“这是我私记的账,每一支药的去向都记着。您可以核对。”
王科长接过本子,翻看着。字迹工整,时间、姓名、病症、用药量,清清楚楚。这不是私吞,是另一种形式的管理。
“郑医生,你这样做,虽然情有可原,但确实违规。”王科长合上本子,“等调查结束,你要写一份深刻检查。”
“我写,我一定写。”郑怀远连连点头。
第三个进去的是李铁柱。这个耿直的汉子一进门就大声说:“领导,魏书记是好人!她为了四水镇,操碎了心!你们可不能听信小人谗言!”
王科长让他坐下:“李铁柱同志,我们不会冤枉好人,但也不会放过坏人。你只要如实回答问题就行。”
“行,您问!”
“西山工棚,你去过吗?”
“去过。”李铁柱说,“那是我们民兵的训练点之一。有时候训练累了,在那儿歇歇脚。”
“除了训练,还看到什么?”
“看到……看到张铁匠他们在那儿做试验。具体做什么我不懂,就知道跟打铁有关。”
“有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设备?或者特殊的材料?”
李铁柱想了想:“设备……就是些炉子、机器什么的,跟铁工厂车间差不多。材料……哦,有一次看到一些白粉末,张铁匠说是试验用的石灰。”
他的回答很朴实,没什么破绽。王科长又问了些民兵训练的事,就让他离开了。
最后一个进去的是刘大壮。这个年轻的锻工明显很紧张,进门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张铁匠站在走廊尽头,对他微微点头。
“刘大壮同志,坐。”刘建明亲自问他,“听说你主动向钱干事反映过一些情况?”
“是……是的。”刘大壮结结巴巴。
“具体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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