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秋意渐浓,青石板路上落了层薄霜,晨雾未散时,早市的吆喝声已混着糖炒栗子的甜香漫开。沈炼站在值房二楼的廊下,望着远处飘着青旗的“福来茶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叠赏银——陈栓子案结后,按例发放的抚恤银、破案赏,加上从张彪私吞的“辛苦钱”里追回的部分,统共攒了三百多两。这笔钱,他早有打算。
“大人。”身后传来赵小刀的声音。这小子换下了飞鱼服,只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短衫,腰间别着个布包,正仰头冲他笑,“您昨儿说要‘市井里寻耳目’,小的琢磨着,该去茶馆、乞儿窝、更夫棚转转了。”
沈炼转身,将袖中银锭取出,分作三份,用桑皮纸包好:“先拿五十两。茶馆要找‘嘴稳手勤’的,乞儿头得是‘混得开、消息灵’的,更夫则要‘值夜久、路数熟’的。记住,咱们不是买情报,是‘交朋友’。”
赵小刀接过银包,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小的明白!从前在街头混饭吃,就知道‘有奶便是娘’的主儿靠不住。得让这些人觉得——跟着沈总旗,银钱不少,体面也有,往后还能有条‘退路’。”
福来茶馆开在南城最热闹的十字街口,三间门脸挂着鎏金招牌,后院还藏着个雅座,专供南来北往的客商谈生意。赵小刀挑了个巳时三刻的时辰,正是茶客们歇脚吃点心、听书先生拍醒木的当口。
他换了副笑模样,掀开门帘进去,先给柜台后的掌柜甩了个铜钱:“掌柜的,来碗碧螺春,再给爷拿碟桂花糕。”转头又冲跑堂的小二眨眨眼,“这位小哥,劳驾把这盏茶端到后窗那桌——瞧那穿宝蓝缎子的老爷,像是头回来,给爷留个好位置。”
那小二不过十六七岁,生得机灵,见赵小刀出手阔绰,说话又熨帖,忙不迭应了。待茶点送到,赵小刀坐到临窗的位置,故意把茶盏往桌沿一推,溅出几滴茶水在桌布上。
“哎呦!”小二慌忙蹲下擦,赵小刀却按住他的手腕:“小哥莫慌,是我手滑。这茶渍擦不干净,不如这样——”他从袖中摸出个银锞子,塞到小二手心,“拿去买双新皂靴,剩下的钱买碗热汤面暖暖肚。”
小二攥着银锞子,手直发抖。这可不是小数目——他辛辛苦苦干仨月,月钱不过三两,这锭银子够他置身新衣裳、给老娘抓副药了。
“小哥叫什么?”赵小刀压低声音。
“小的……小的叫周二。”
“周二。”赵小刀点头,“我看你这眼睛亮堂,记性好。往后茶馆里坐的客人,若有穿青衫说官话的、戴斗笠遮半张脸的,或是三更半夜来喝冷酒的,你记着些。不必记名字,记个特征,每月初一卯时,到城隍庙后巷的老槐树下,往树洞里塞张字条。”
周二瞪圆了眼:“这……这是要我当眼线?”
“不是眼线。”赵小刀掰着手指头给他算,“你每月能得五两银子,逢年过节再加份礼。茶馆的茶钱、点心钱,我让人给你免了。你老娘要是病了,我找好大夫;你要是想学门手艺,我托人教你看账——”他凑近些,“可有一条,咱们的事儿,对谁都不能说。就说……是我赵小刀瞧着你机灵,想照拂你。”
周二喉结动了动,突然跪下来磕了个头:“二狗这条命,就跟着沈总旗了!您放心,我记着呢!穿青衫的说官话的是‘官爷’,戴斗笠的是‘外乡人’,半夜来喝酒的……许是‘跑路的’!”
赵小刀扶起他,又塞了块碎银:“记住,你只需要‘看’和‘记’,别‘问’。咱们要的是‘活消息’,不是‘死证词’。”
午后的破庙,墙根下堆着半筐冻硬的窝头,七八个乞儿缩在稻草堆里打哆嗦。赵小刀来的时候,正撞见大乞儿“铁爪”揪着个小乞儿的耳朵骂:“老子让你去西市偷馒头,你倒好,偷了半块回来!饿着你算了?”
“铁爪哥饶命!小的实在饿得慌……”小乞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小刀咳嗽一声,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扔到铁爪脚边。油纸散开,露出二十个热腾腾的糖油饼,香气混着庙里的霉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铁爪哥。”赵小刀蹲下来,拍了拍裤腿的灰,“这饼是给兄弟们的。我瞧着,您在这南城乞儿里是个人物,能镇得住场子。”
铁爪三十来岁,左脸有道刀疤,眼神凶狠,却见不得吃的。他捏起个油饼咬了一口,烫得直吸气,却还是梗着脖子:“少来这套!老子不吃嗟来之食。”
“我不是施舍。”赵小刀从布包里取出个油布包,打开是两串铜钱,“这是五十文。您拿去给兄弟们买碗热粥,剩下的买块姜,驱驱寒。”他又摸出块碎银,“这是给您的。每月初一,我给这个数。只要您告诉我,最近城里有没有‘生面孔’晃悠,有没有人偷偷摸摸聚在一起说‘官府’‘抓人’的话。”
铁爪盯着银子,刀疤抽了抽。他当乞儿头五年,收过地痞的保护费,挨过捕快的棍子,却头回有人拿他当“人”看——不是“臭要饭的”,是“能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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