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厂库内死里逃生的经历,像一盆冰水浇在凌越头上,让他彻底清醒。对手的疯狂和无所顾忌远超他的预料。硬闯,强攻,在对方严密戒备且经营多年的地盘上,无异于自投罗网,即便有陛下旨意,对方也完全可以提前销毁关键证据,甚至制造更多“意外”。
他的密奏已经递上去了,但陛下会如何决断?是否会下旨彻底清查?凌越心中并无十足把握。皇帝需要考虑朝局平衡,需要考虑宫廷稳定,未必会因为他的一面之词就大动干戈。他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等待上。
必须主动出击,智取!必须在对方以为他束手无策、等待圣旨的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强攻不行,那就攻心。外围不行,那就从内部撬开缝隙。”凌越在北镇抚司值房内,对着王砚、秦虎和刚刚秘密前来的沈荆澜沉声说道,眼神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
“大人已有对策?”王砚急切地问。经厂库的杀局让他心有余悸。
凌越的目光首先投向沈荆澜:“荆澜,你之前提过,那种特殊的蓝纸,其上的烫金花纹可能用了某种含有稀有矿物的金粉,书写密信的墨水也可能非同一般。若是用火烤、水浸或者其他方法,是否有办法让已经看似空白的信纸,或者烧剩的残片上,显现出更多痕迹?甚至……还原部分字迹?”
沈荆澜凝神思索片刻,眼中泛起研究的光芒:“理论上可行。不同墨水成分各异,遇热、遇湿、遇特定药液,反应都会不同。我可以试试用几种不同的药液熏蒸、涂抹,或许能让残留的墨迹显形。但需要极其小心,一旦失败,可能彻底破坏残片。”
“好!此事就交给你!这是我们目前掌握的少数实物证据之一,务必尽力!”凌越将装有蓝色纸片残角的密封小盒郑重交给沈荆澜。
接着,他看向王砚:“王先生,你立刻梳理经厂库所有人员档案,不要只盯着有东南背景的。重点找那些:一,近期受过责罚或打压,心中有怨气的;二,家境特别贫困,急需用钱的;三,性格懦弱,看起来最好拿捏的。我们需要找一个可能的……突破口。”
王砚立刻明白:“大人是想……策反?”
“不错。”凌越点头,“对手组织严密,但人心总有弱点。小珠子被轻易灭口,难道其他人就兔死狐悲?那些底层的太监、杂役,他们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卷入的阴谋有多大,只以为是替某位权阉办点私活、捞点外快。如果我们能让他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意识到自己随时可能像小珠子一样被抛弃灭口,再许以重利或生路,未必不能撬开他们的嘴!”
“属下这就去办!”王砚领命,立刻去翻查档案。
最后,凌越对秦虎吩咐:“秦叔,你挑选两个最机灵、最擅长跟踪潜伏的弟兄,换上便装,日夜监视经厂库几个主要管事太监的对外宅邸,特别是他们心腹家人的动向。看看他们最近和哪些异常的人接触,有没有去钱庄大量存银,或者有没有突然准备将家眷送离京城。记住,只观察,记录,绝对不能被察觉!”
“明白!挖出他们的狐狸尾巴!”秦虎摩拳擦掌,领命而去。
安排已定,凌越深吸一口气。这是一场暗中的较量,比拼的是耐心、智慧和对人心的把握。
等待是焦灼的。沈荆澜在北镇抚司隔出的一间僻静厢房内,日夜不停地试验着各种药液配方,小心地处理着那宝贵的纸片残角。王砚埋首于浩繁的档案中,眼睛都快看瞎了。秦虎派出的探子则像幽灵一样,潜伏在京城的各个角落。
一天过去了,陛下的旨意没有下来。宫里宫外似乎一片平静,但凌越能感觉到那平静下的暗流汹涌。
第二天下午,王砚那边首先有了进展。他揉着通红的眼睛,兴奋地拿来一份档案:“大人,您看这个人!经厂库一个负责打扫仓储角落的小火者,名叫小安子,十七岁,直隶河间府人。档案记录,三个月前他因‘失手打碎一方贡砚’被掌司太监重责了二十鞭,还罚没了半年俸银。他家里有个老娘常年卧病,就指望他这点钱买药。最近档案备注里还提到他几次向管事预支俸银被拒,愁容满面。此人性格胆小,平时唯唯诺诺,是库房里最不起眼的那类人。”
凌越仔细看着档案,眼中光芒渐亮:“被打压,急需用钱,性格懦弱…… 完美!就是他了!立刻查清他今晚何时下值,住在哪个院子。”
黄昏时分,小安子拖着疲惫的身子,低着头,默默地从经厂库侧门走了出来。他脸色苍白,眼神躲闪,仿佛还沉浸在白天差点被凌大人巡查波及的恐惧和失去同伴小珠子的不安中。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袖子,里面连最后一个铜板都早已寄回了老家,娘的药又快断了,想到这里,他鼻子一酸。
他并没有回住处,而是习惯性地绕到皇宫西北角一处极少人使用的废弃小花园,坐在一块破石头上,对着荒芜的杂草发呆,这是他唯一能喘口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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