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塞来的草纸在掌心发皱，炭粉混着药泥的痕迹蹭在指腹，粗糙得像砂纸。楚曦攥着纸条的手沁出冷汗，纸角被浸湿，“废仓” 二字晕开少许，反倒更像催命符。沈逸靠在虫蛀的木箱上，左肋绷带已渗出血迹，深褐的血渍透过靛蓝色短打，在腰间晕出巴掌大的痕，每一次呼吸都让他眉头紧蹙，胡茬上的冷汗滴在衣襟上，“滴答” 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我去。” 阿竹的竹竿在地上敲出 “笃笃” 声，竹节处的麻绳磨得发白，“你们躲去之前的破箩筐堆，那里有漕帮暗线留下的暗格，能藏两个人。” 他说着，指尖摸过腰间的水鸮令 —— 黑檀木的凉意透过粗布传来，是唯一的底气。楚曦却摇头，药箱的樟木把手被她攥得发烫：“我得去，密信字迹或许需要辨认，而且我带了止血粉，万一你们受伤……” 她的话没说完，却见沈逸扶着木箱站直，松木的裂纹硌得他手心疼，声音沙哑却坚定：“一起走。分开的话，连喊援的机会都没有。”
四人借着阴影潜行，脚下的碎石子硌得鞋底发疼，偶尔踩进黏腻的黑泥 —— 是鬼市漏出的污水混着尘土，沾在鞋帮上，重得像坠了铅。周围的废弃货箱堆得比人高，有的木箱裂开大口，露出里面发霉的棉絮，散着朽木与霉味的混合气息；有的贴着褪色的 “漕运” 封条，红漆早已发黑，被虫蛀出无数小孔，风一吹，封条碎片 “哗啦” 飘落。越靠近废仓，空气越沉，鬼市的嘈杂声像被掐断的弦，只剩自己的脚步声与心跳声，“咚咚” 地撞在耳膜上，连远处的梆子声都变得模糊。
废仓的木门歪斜得像要倒塌，门板开裂处露出里面的朽木，木刺翘得锋利，门轴上的铜锈厚得能刮下一层，挂着的半片破布被风吹得 “啪啪” 响，像在招手。阿竹猫着腰潜到门边，指尖拂过门缝的灰尘 —— 积得能盖住指腹，却在离地半尺处有新鲜的划痕，是刀鞘蹭过的痕迹。他侧耳听了片刻，仓库里只有 “滴答” 声，像是水滴落在木板上，却又带着金属的冷意：“里面有人，呼吸声很轻，但至少五个 —— 方才的‘三个’是故意放的诱饵。”
沈逸从怀中掏出匕首，柄是牛角做的，磨得发亮，递到楚曦手里时，指尖的温度透过刀柄传来：“别慌，跟着我。” 青鸾的短剑已出鞘，剑刃泛着冷光，她悄悄绕到楚曦左侧，绑腿里的石灰粉包硌着大腿，时刻准备抛出。四人闪入仓库时，一股混杂着霉味、尘土味与淡淡老鼠尿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仓库高得能容下两匹马，梁上挂着蛛网，沾着灰尘的蛛丝垂在半空，像随时会落下的陷阱。
角落里的油灯昏得可怜，灯芯是发黑的棉线，油花凝固在灯盏边缘，只照出丈许见方的范围。哑医蜷缩在灯旁，洗得发白的道袍沾着尘土与药渍，袖口的青布补丁磨得发亮，他怀里的木匣是老榆木做的，边角被摩挲得圆润，表面有浅痕，像是常年带在身边。见他们进来，哑医的身体剧烈颤抖，枯瘦的手指指向木匣，又指向仓库深处 —— 那里的阴影浓得化不开，能隐约看到货堆后露出的刀鞘尖，玄铁的冷光在暗处一闪。
“小心！” 青鸾的短剑突然刺向左侧麻袋堆，“嗤” 的一声，剑刃划破麻袋，里面的干草 “哗啦” 涌出，藏在后面的汉子闷哼一声，钢刀脱手飞出，“当啷” 砸在地上，震得油灯火苗剧烈晃动。几乎同时，右侧阴影里传来 “嗖” 的风声，阿竹的双刃交叉格挡，“叮” 的脆响在仓库里回荡，火星溅在他的粗布短打上，留下焦黑的小点。
“啧啧啧，倒是比我想的机灵。” 二楼廊桥上传来阴恻恻的声音，像磨过的砂纸。火把次第亮起，橙红色的光瞬间填满仓库，映得梁上的蛛网清晰可见 —— 廊桥上站着那名茶客，黑色劲装的领口绣着银梅暗纹，腰间佩刀的鲨鱼皮鞘泛着暗哑的光，他脚边的木板上，还沾着新鲜的血渍，是之前被发现的伏兵留下的。货堆后涌出二十多名劲装汉子，每人手里的钢刀都磨得锃亮，刀身映着火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他们的裤脚都扎着麻绳，鞋帮沾着黑泥，显然是从鬼市一路跟来的。
“拿下！死活不论！” 茶客的声音带着戏谑，像猫盯着老鼠。伏兵们怒吼着扑上来，钢刀劈在货箱上，“咔嚓” 一声，松木箱子瞬间裂开，里面的干草与破布飞溅，有的还带着发霉的药材，黄芩碎末混着尘土，呛得人咳嗽。
“护着他们！” 阿竹的双刃舞得像银花，玄铁刃口沾到钢刀，“叮” 的脆响不断，他左腿扫向一名伏兵的膝盖，对方惨叫着跪倒，他趁机一刀划向对方咽喉，滚烫的血溅在他手背上，带着铁锈味。青鸾的短剑更狠，专挑敌人手腕刺，一名伏兵的钢刀刚劈到半空，手腕就被刺穿，血 “噗” 地喷在麻袋上，瞬间晕开暗红的痕。
沈逸抓起地上的断木棍 —— 松木的，表面有裂纹，握在手里硌得手心疼，他挥棍挡住迎面而来的钢刀，“嘭” 的一声，木棍被砍出缺口，震得他手臂发麻，左肋的伤口像被钝刀搅动，疼得他眼前发黑，冷汗顺着胡茬往下淌，滴在地上的血渍里，融成一小片淡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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