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河镇纸醉金迷的两天里,王吉表面上应付着各路粮商的热情款待,暗地里却将每一场宴席都变成了情报收集的战场。他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从粮商们或炫耀、或抱怨、或不经意透露的只言片语中,迅速摸清了清河镇粮食市场的格局。
实力最强的,当属“丰裕号”、“德昌行”、“万盛隆”、“广源记”和“合兴昌”这五家。他们不仅在本镇有巨大的粮仓,触角还伸向了周边州县,甚至与府城的一些官员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而上一次王吉的采购风波,虽然让这五家也吃了点亏,但更多的是加速了中小粮商的倒闭和市场份额的集中。如今,清河镇的粮食生意,几乎被这五家巨头垄断。
王吉心中有了底。与这些地头蛇合作,虽然风险更大,但一旦成功,获得的粮食和建立的渠道也将是稳定和巨大的。他决定,这次就主打这五家。
而五大粮商这边,心情同样复杂。他们既渴望王吉这个大客户,又对他上次的手段心有余悸。两天宴请下来,王吉对采购的具体数量、价格、合作方式等关键信息守口如瓶,只是反复强调“诚意”和“实力”,这让习惯了直来直去交易的粮商们感到无比煎熬。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每一天都在增加他们的成本和焦虑。
“这王掌柜,真是个滑不溜秋的泥鳅!”丰裕号的刘掌柜揉着发胀的额头抱怨。
“他这是待价而沽,等着咱们自己乱阵脚呢!”德昌行的李掌柜脸色阴沉。
“这次咱们可得抱成团!不能再让他各个击破了!”万盛隆的孙掌柜提议道。
“对!咬死价格!看他能怎么办!”另外两家也纷纷附和。他们达成了临时的攻守同盟,决心这次绝不再轻易降价。
就在这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中,第二天上午,五大粮商几乎同时收到了王吉派人送来的请柬,邀请他们午时在镇上最好的“悦来酒楼”天字一号房一聚。
“来了!终于来了!”
五大粮商心中既期待又忐忑,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要见分晓”的解脱感。他们精心打扮,带着账房和心腹伙计,准时赴约。
悦来酒楼天字一号房内,王吉早已备好一桌精致的酒菜,气定神闲地坐在主位。看到五大粮商联袂而至,他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起身相迎:“诸位老板大驾光临,王某有失远迎,快请入座!”
五大粮商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寒暄着依次落座。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渐渐热络起来,但话题始终围绕着风土人情、生意难做等不痛不痒的内容。
终于,性急的丰裕号刘掌柜忍不住了,放下酒杯,开门见山地说道:“王掌柜,咱们都是爽快人,就不绕弯子了。您这次召集我们五个过来,想必是采购之事有了章程?不知您这次,打算要多少?价格几何?”
其他四人也立刻停下筷子,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王吉脸上。
王吉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酒,笑容不变:“刘掌柜快人快语!王某佩服!实不相瞒,此次采购,数量确实不小。”他伸出两根手指,“初步预计,是这个数。”
“两万石?!”五大粮商倒吸一口凉气!这数字远超他们的预期!巨大的惊喜冲击着他们的神经,但多年的经商经验让他们立刻压下了狂喜,变得更加警惕。数量越大,意味着对方压价的空间也越大!
德昌行李掌柜小心翼翼地问道:“王掌柜...这两万石...可不是小数目。不知您对价格...有何要求?”
王吉看着他们紧张的神情,心中了然。他故意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价格嘛...自然要公道。王某也知道,诸位上次为了筹粮,辛苦了。这次...”
他话还没说完,万盛隆的孙掌柜立刻接口道:“王掌柜明鉴!上次我们可是亏本赚吆喝!这次数量这么大,价格上...实在不能再让了!就按目前市价的九成五,您看如何?”他报出的价格,比市场价略低,但远高于他们上次给王吉的“跳楼价”。
其他四人也纷纷附和,口径一致,咬死了这个价格,寸步不让。房间里刚才还热络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王吉看着他们结成统一战线的样子,脸上笑容依旧,但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这些老狐狸,果然不会轻易就范。
好戏,才刚刚开始。他王吉,这次准备的“筹码”,可不仅仅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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